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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作为悬门探师,秋余对耿宴自然是不想沾边的,更别说他还自来熟。

      探师这一行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必须得看灵魄的干净程度。灵魄干净,说明此人无贪念,那就是探师的上等人选。

      秋余自认自己也是上等之人,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跟几个牙都没剩几颗的人坐在一起,身后还站着一个走邪道的。

      ......

      现在细想起来,好像耿宴的手有一种魔力,将他招了过来似的。

      “冲鸡。”

      秋余刚摸起来,耿宴就惊呼道,“报听!”

      秋余还没来得急骂人,牌就被耿宴给埋了起来。

      “秋大人,手气不错呀!”耿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秋余的不自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他旁边。

      正常情况下老头子打麻将都会被这种冲鸡又报听的牌气得吹胡子瞪眼,严重的还有嗝屁的风险,老姚抱着麻将去山上给自己解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若不是秋余是他师父,估计秋余的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他咒一个来回。

      但这张桌子上的三个老人却一脸淡定,确切地说是没有任何表情。

      秋余扫了一圈,心生不妙。

      紧接着,三个腿都凑不齐六条的老头就应声倒地,吓得耿宴一个个唤着按捶胸拍背。

      秋余眼看着,却帮不上忙。

      夜突然黑得厉害。

      刺骨的寒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秋余环视四周,竟没有一点儿响动。

      上桌之前还其乐融融的场面这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罗渊依然蹲在地上,他添柴火的动作越来越慢,一顿一顿,好像一个没有经过手指练习的孩子。就在秋余又一次将手腕上的阴线压下去的时候,地上的罗渊突然四肢着地扭动起来。那个样子很滑稽,像个颈椎病晚期患者。

      然后他猛地抬头,张着已经裂到耳根的嘴巴朝秋余爬过来。他锋利的牙齿上还不停滴溜这粘稠的唾液,隔得远远的都觉得恶心。

      秋余屏住呼吸抬手一挥,“罗渊”便没了身影,再睁开眼秋余已只身于一片黑暗中。

      “走走走,游游游,不学无术不发愁……”

      在秋余身后,黑暗中远远的有一处亮点,随着亮点慢慢放大,中年男人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扭曲,最后就像卡带的收音机,卡着卡着没了声。

      秋余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耳边不时传来阵阵男童的声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随着光影的扩大,秋余终于看清了这个阵的情况。

      “耿先生,您注意脚下。”

      就在秋余思考着是谁的觅魂阵的时候,耿宴就从暗里走了出来,这次他手里多了一只长毛白猫。白猫被养得很肥,两只眼睛上方有一个很对称的黑褐色面具,此时它眯着眼睛窝在耿宴臂弯里。

      耿宴身后咯嘚咯嘚地跟着那两个木偶一样的随从,依然跌跌撞撞没个正形。

      “秋大人,好巧!”

      耿宴抚摸着怀里的猫咪,冲秋余勾起了嘴角,暗黄的光线里,他的毛衣色泽更暖了些。

      秋余:……

      很熟吗?

      秋余以为在阵里的只有自己跟罗渊,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其他人。

      悬门仗阵从不圈养是非之外的人。阵中之人,如破不了阵,就会被布阵者圈在仗阵里,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失精魄,剖灵丹。

      即便耿宴是个野路子,但凡能进来就看得出这一点。

      除非......

      他是故意闯进来的。

      秋余想到这里,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却见他已不知从哪里弄出了一根扎着粉丝纱质蝴蝶结的逗猫棒,铃铛被摇得脆响,在这条被夕阳映红了的街道上回绕。但已经被他放在地上的猫很显然不吃这一套,索性揣着爪子翻着白眼。

      “哎,”耿宴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将逗猫棒递给了身后的人,然后摇摇头一脸无奈,“错付了。”

      说罢,又将猫按进怀里。

      秋余:……

      眼前出现的是一条青石板铺砌的街道。刚下过雨,青石板上还泛着夕阳的余晖,格外晃眼。

      街道就在一瞬间,热闹了起来。

      买的,卖的,各种吆喝声不断,人流涌动,穿梭在身侧。

      耿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秋余身边,他轻轻一带,将秋余拉到自己身边,让开了扛着柴的农夫。

      秋余站稳脚,迅速侧到一边。

      就在触到耿宴怀里那只猫的瞬间,秋余的手臂突然有了温度,那种温度并不存在于表面,而是由外而内的柔软,就像冬天将脚塞进新买的雪地靴里。

      “喵~”

      猫咪从耿宴的怀里抬起头,冲秋余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又翻了个白眼接着闭目养神。

      它的眼神跟其他猫不一样,没有乞求和讨好,更多的,就是一副“莫挨老子”的样子。

      秋余略有尴尬地收回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抬步向街市的另一端过去。

      这里只有一条主街,从分布上看,布阵者的能力也只能算是初级阶段。

      “牛肉粉,牛肉粉!”

      秋余顺着街一路走过来,在一家牛肉粉店门前停下,此时的罗渊正坐在店里大口大口吃着粉,面前的碗叠了又叠。

      “这小子怕是饿死鬼投胎的吧!”耿宴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

      “明仲想吃。”

      “夏夜想吃。”

      两个跟班一前一后抬腿进了店,摇摇晃晃进了店,耿宴非但没阻止,还一脸宠溺。

      是的,一脸宠溺,对两个木头雕刻的残次品一般的老头,他一脸宠溺。

      秋余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们。他抬腿快步抢在三人面前,坐到罗渊身边。

      罗渊虽然跟了老姚十多年,但也算不上紫陵山悬门的人,老姚把他当孙子养,自然不会让他跟着自己过这种没有盼头的日子。

      老姚的死让罗渊精魄虚弱,没有一点防备。

      虚弱的精魄被阴魂找上是正常不过的事。探师如此,正常人亦如此。

      “生活不容易,你看把孩子饿得。”耿宴撸着猫,坐到秋余对面挑了挑眉,“你也吃点儿?”

      秋余:……

      我吃你大爷!

      秋余越来越觉得这个耿宴脑子有问题。再看看旁边两个正吃得欢的老头。

      秋余:……

      这样比起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在仗阵中,所有东西都是虚假的,因为不知道仗阵所布的位置,被圈进仗阵的人一般不会在仗阵里吃喝拉撒,毕竟,你永远不知道破阵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样子,会在哪里……

      对面那只猫睡得更沉了,在耿宴怀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上去很享受。耿宴一手揽着猫,一手托腮看着边上的吃货。

      秋余依旧冷漠着脸,时不时掩唇轻咳上两声。

      他观察过这家店,店不大,还有二楼。

      “四位里面请~”

      门口的男人招了招手,店里进来了三个人。为首的中年男人将自行车停靠在门边,两个小孩儿一前一后跟了进来坐在秋余旁边一桌。

      “爸爸,我想要妈妈。”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儿眼眶红红的哽咽着,他抬着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虽然伤心,但在美食面前还是很容易被控制情绪。

      “小晴,你妈妈呢?”男人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一边年龄稍大些的女孩子。

      叫小晴的女孩子约摸十来岁,她慢慢抬起头,脸色很苍白,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白,但她的嘴角却挂着笑,眼里全是兴奋。

      她目光扫向这边的罗渊,然后两眼放光指着男人身后,幽幽道:“爸爸,妈妈不是在你背上吗?”

      小晴诡异的眼神让男人吃了一惊。

      他怔了怔,然后随手操起一双筷子就敲在小晴头上。

      “大白天乱说什么你!”男人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秋余听的真切。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边的目光,男人转过头,赔着笑脸连声致歉:“小孩子不懂事。”

      小孩子不是不懂事。

      秋余和男人背上被皮带勒着脖子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秋大人,吃两口?”

      耿宴突然起身端起一碗粉坐到秋余身边,掐断了视线。

      秋余扫了他一眼,伸手接面的时候触到对方的食指。

      按照以往,一般这种情况下秋余都会毫不客气地就给对方一个销魂扇作为教训。但旁边的人明明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身体温度却异于常人。

      秋余曲了曲手指,余温渐渐散去。

      “怎么啦秋大人?”耿宴看着他。

      “你多吃点。”

      秋余将碗推到耿宴手边。

      阵法是带有贪念和不舍的阴魂的执念。而阵里的东西都是虚像,是布阵人的记忆或者心病,除了食物。虽然食物是真实存在,但,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耿宴看了一下那碗粉,挑了挑眉,将他推到罗渊面前。

      很显然罗渊还没有上道,他没有灵气,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一直被布阵着操控者。

      “布阵者应该很爱他吧,吃了这么多。”耿宴说着,突然站起身,看向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要下雨了呢!”

      他的声音在嗓子里像润玉一般滑落,很好听。让人很难将他与借灵的勾当联系起来。

      耿宴的话音刚落,店里突然就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街市也瞬间没有了声音。

      看来没找错,就是这里了。

      秋余突然想起老姚提过,罗渊喜欢吃牛肉粉。

      刚才秋余一路过来,每家店里都有一个“罗渊”,喝饮料的,吃冰棍儿的,哭的。

      “爸爸,我错了,我错了!”

      楼上的灯突然亮起来,一个赤身的小男孩儿抱着枕头光着脚丫子就往楼下跑。

      他刚跨出步,一脚踩空,就顺着楼梯滚了下来。秋余一步跨过去,将即将摔在地上的人拦了起来,小男孩儿一抬头他才看到对方脖颈处有一条长长的勒痕,还浸着血丝。

      这条勒痕,好像在哪儿见过。

      秋余还没回忆过来,刚才坐在旁边桌的男人就跟着跑了出来。

      而那个女人,一直巴在他的背上。她全身皮肤淤青,白色睡裙已被鲜血染得通红。男人手里,正拿着一条跟女人脖子上一模一样的皮带。

      女人眼神空洞,确切地说是眼眶里根本没有眼球,只是两个黑漆漆的洞孔,脸上的尸.斑清晰可见。

      男人冲下楼,小男孩儿就逃到旁边的厨房里,从里面抵着门。小孩子在力量方面跟成年人的悬殊可想而知,更何况是一个发怒的成年人。

      门很轻易地就被男人推开。随着“砰”的一声门被狠狠关上,厨房里传来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喊叫和皮带抽打在□□上的声音,每一声都让人揪心。

      然而厨房里的声音并没有对楼上的小女孩儿产生任何影响。她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厨房里抽打声消失了她才慢慢走下楼,直径到厨房门口,踮起脚往里张望。

      “妈妈的头掉下来了。”

      小女孩儿将头转向秋余,她说完,还嘻嘻嘻笑了两声,“滚到门边来了,她在看着我。”

      她天真的眼神里完全看不到一丝恐惧,这一切对她来讲似乎就是一场闹剧,她还看得很开心,那颗血肉模糊的头在她看来就像一个新买的玩具。但是她飘飘忽忽的声音却在这个阵里让人胆颤。

      然而,随着厨房玻璃窗被一块一块喷涌而出的血渍覆盖,房间里的光瞬间都被染上血色。

      小女孩儿说完,直径上了楼,她在木楼梯上每踩一步,脚步声都回荡在这个空幽的空间里,控制着每个人的心跳。

      秋余紧随其后。

      此时的耿宴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戏谑,也起身跟在秋余身后。

      明仲和夏夜一前一后走到厨房门口,毫无防备地推开了厨房门。

      秋余:“……”

      脑袋被门夹了吗?这个时候进去做什么?!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厨房是最危险的地方,轻易进去很可能让布阵者和受控者乱了阵脚而仗阵反噬阵中的一切。

      “他们的脑袋被门夹过。”

      秋余:“……”

      下面的耿宴扬了扬下巴,双手对着夏夜的头比了比,“你看,扁平的。”

      秋余:……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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